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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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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節

擰眉思索了半晌,問婄雲道:“夏狄那邊他有安排吧?”

“有,您放心。”婄雲這笑道:“這種事情上,您就相信賀主子與荀平的手段吧,夏狄王庭那攤渾水,十來年內是清不透了。如今大王子、二王子、三王子身後各有謀士扶持,五王子身後母族勢力也被扶起,任是他蕭嘉煦有通天手段,今生,他想再扶起夏狄也難了。”

他們行事占著先機,又是鐵了心之為攪亂那一灘渾水而動,蕭嘉煦再是天縱英才,如今到底也不過是個在王庭中母親卑微受盡欺淩的小少年,身後無人支撐,又有賀時年在那全力攪渾水,他今生想要再如前世一般隱忍多年然後趁亂翻身……怕是不能了。

錦心垂眼看著晚晌那顆瑩透的明月輝,多少摸清了賀時年的布置,牽起唇角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一事來,看向婄雲道:“蕭嘉煦雖有野心,但當日朝內時局穩定,他也歇了南下入主中原的心思,審時度勢、心形手腕均是不俗,倒也稱得上是一聲英主,今生瑨朝國力不弱,他哪怕上位,也不會拿著夏狄王師來與咱們硬碰硬,多半是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怎麽,我死之後,他又怎麽得罪你們了?”

不然婄雲提起蕭嘉煦來時,怎麽是那種為他此生可能會困頓不起而欣喜甚至得意的語氣。

婄雲面色微變,儼然是想起什麽不大美好的舊事來,到底沒在錦心面前冷著臉,只垂頭閉口不說話。

錦心這就看出來了,一定是有事啊,不然怎麽可能是這個表情。

“究竟是怎麽了,你與我說說吧。”錦心拉住她的手,笑吟吟撒嬌似的道:“說出來,若真是他招惹你們了,等回頭我再想個法子咱們尋他晦氣好出氣來。左右荀平就在這邊,那些潛伏之事歸他掌管,咱們辦事也方便。”

婄雲擡起頭,面上沒什麽表情,但錦心莫名從她眼中品出幾分委屈來,更叫錦心吃了一驚——“哎喲餵,到底是怎麽了,說與我來,我給你出氣。”

“當年,您……之後,發喪時蕭嘉煦南下進京,”婄雲盡量控制自己語氣平靜些,但還是忍不住顯出幾分惱憤來,“他說故交一場,是來祭拜您的。當時大寧與夏狄休戰已又幾年,賀主子雖心中不快,卻也沒攔他,可他、可他得寸進尺放誕無禮土牛石田不三不四!他竟然在您靈前罵我們是喪家之犬——!”

即便時隔多年,再提起來婄雲也是氣得咬牙切齒:“他才是喪家之犬!他闔家大小滿門上下都是喪家之犬!他今生來世都是喪家之犬!”

第八十六回 她閨女這是吃錯哪門子的藥……

“……斷腸散還有沒有?再配一劑來, 叫荀平捏著他的下巴給他灌進去。”錦心口吻極冷,“左右如今夏狄王庭王子亂鬥,誰都不會註意一個母親出身卑微一向不為夏狄王所喜的四王子, 死了就死了。還搞什麽羊毛貿易和風細雨,就蕭家那群廢物, 沒了蕭嘉煦翻盤的可能, 五年之內大軍踏平夏狄指日可待。”

喪家之犬。

蕭嘉煦他可真敢罵呀。

錦心死死咬著牙, 只覺氣血急急翻湧沖得她一陣陣眼前發黑, 說不上是惱恨還是悲怒,她只是忽然覺著有些對不住賀時年他們。

她與賀時年對月盟誓,說過此生惟求共白首,她拉著婄雲一步步走出人間煉獄時,也說過, 終此一生只要婄雲不離她便不棄。

她身邊這群親人裏, 兄長和林哥兒都有妻子兒女, 姊妹們一個個離開人世, 她閉眼前還在人間的二姐與三姐身邊都有知心人相伴……

唯有賀時年,他們兩個一生一世一雙人, 賀時年幼無親友,待到她閉眼那時,她竟想不出這世間還有第二個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她當時最怕的, 就是她閉眼之後, 留下賀時年一個人,在人世間孤零零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傷心難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消瘦落寞。

她甚至怕賀時年被那群被權勢富貴迷昏了頭眼妄圖得寸進尺的狂悖之徒欺負,即便心中清楚賀時年被他們欺負簡直是無稽之談, 但還是忍不住怕他哪裏不註意遭了算計。

還有婄雲,她一生都守在錦心身邊,錦心身邊最重要的兩個心腹,繡巧尚有荀平結發相伴,但婄雲只依附陪伴於她,她一經離世,婄雲又當如何?婄雲半生都是為了她活的,她曾以為自己能活許多許多年,當時並未想過她若早亡,婄雲又當如何。

後來她身體漸弱,記憶中她應當是想過要再給婄雲綁上羈絆的,秦若對婄雲有意,她也嘗試過撮合他們兩個,但婄雲表示得對此無意,她又想給婄雲收了徒弟,無論學醫還是學武,小小娃娃帶在身邊,便是個牽掛。

當時戰亂剛平,恤孤堂中有不少幼兒,以婄雲當時的身份權利,要選一個心性天資不錯的帶在身邊教導是不難的。

可後來……應是沒成的。

錦心的記憶到底沒有恢覆完全,斷斷續續的記憶只告訴她,在臨終時,她對賀時年與婄雲還是放心不下的,滿懷愧疚哀傷與不舍的放心不下。

她不知道婄雲為什麽沒答應收徒,又為什麽沒答應秦若的追求明明對秦若與對旁人是有兩分不同的,她只知道,前生,終究是她沒安置好婄雲。

婄雲跟了她一輩子,她應該為婄雲早做籌劃,保證便是她死後,婄雲也能安穩無憂,如繡巧一般才是。

可她沒做到。

因此,她對婄雲於心有愧。

這種愧與對賀時年還是不同的,她對賀時年有愧,愧在未能如約應誓與他白頭偕老,可對婄雲……她的愧疚太多了。

人都說婄雲是她手中的一把刀,可她知道,婄雲是她放在心裏,與文從林無異的家人。

也因此,她聽到蕭嘉煦那一句“喪家之犬”才會那麽惱怒。

倒是久違了。

這種火氣一上來就眼前發黑胸口發悶的感覺,她有許多年沒感受過了,這輩子生活在家裏,上有父母下有兄長,身邊還有婄雲,她一貫無需為任何事操心,只需修身養性,安心修養身體,尤其心境休養得愈發平穩,倒是少有這般被怒氣沖得眼前發黑喘不過氣的時候了。

不過這會越是生氣,她反而愈發的冷靜。

婄雲急得手忙腳亂,忙扶著她順氣,又斟了茶來,還要去翻藥匣尋丸要來,錦心深吸了兩口氣喘勻了呼吸,按住她的手,道:“無妨,你不必忙,坐下,陪我說會話。”

錦心這個樣子,婄雲也是見過幾次的,此刻迅速冷靜下來,一只手在她脊背後面順著心口後頭的地方輕輕拍著往下順氣,一面急聲道:“賀主子和奴婢後來都抱負回去了,那蕭嘉煦出京的時候瘸了條腿,是讓屬下擡回去的。主子您莫惱,莫惱了。”

她另一只手緊緊握住錦心的一角,悲聲道:“奴婢當時生氣,是因為奴婢心裏也無法反駁他說的話,您一走了,奴婢世無親者無牽掛,可不就是成了喪家之犬嗎?可如今不同——”

她仰頭望著錦心,目露懇切甚至幾近哀求地道:“只要您今生好好的,奴婢就不再是喪家之犬,他蕭嘉煦罵的什麽奴婢自然也不會往心裏去了。只要您好好的,只要您好好的。”

婄雲重覆了一遍又一遍,手還緊緊攥著那一角衣邊,語氣甚至有些顛倒。

她太見不得錦心露出這種與前世病重時相近的虛弱癥狀了。

前生的事對婄雲來說就好像是心裏紮著的一根刺,看似是放下不在意了,其實只要一想起,就會紮得她疼。

甚至直到如今,錦心每次受夢境記憶所困神智混沌昏昏沈沈不得清醒的時候,她心中都會生氣萬般的驚慌與恐懼。

她唯恐當年之事再次重演,前生錦心病時,也是一點點去了精神,到最後每日混沌恍惚,清醒時不過一二刻,多在長睡當中,最終歸於不醒。

所以每一次,她都不安惶恐,牢牢地守在錦心身邊不肯離開半刻,便是這些年下來徐姨娘都已經適應了錦心這奇怪的病癥,不再次次揪心,她卻從未安心過。

因為親眼見過,錦心閉上一次眼,就此長睡不醒。

錦心仿佛要被無邊的愧疚淹沒了,心裏滿懷酸澀,擡手輕輕拭去婄雲眼角的淚,然後握住她的手,傾身與她對視,鄭重道:“婄雲,你聽我說。莫怕,莫慌,今生咱們都會好好的,咱們可以走遍這人世間、訪遍訪遍名山大川。你會看著我到老,看著我生出白發……”

她說著說著,語氣輕快了起來,笑呵呵地道:“咱們可以養幾個小娃娃,天資不需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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